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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鬼堡驚魂


    浪花,衝擊著礁巖。
    礁巖上,矗立著那黑黝黝的古老建築物「鬼堡」。
    神秘、陰森、恐怖的氣氛,籠罩著這座古堡。
    韓尚志血脈賁張,恨火中燒的呆立在江岸之上,堡中主人,正是自己毀家滅族的仇人,然而今天,他是以「魔中之魔」傳人的身份來較技,他曾答應過師父,不以他所授的神功來報仇,所以,目前對於報仇一事,還是很渺茫。
    他考慮著是否該以真面目出現?
    不!他決定仍以「病神」的面目入堡,以後,再以真面目索仇。
    「失魂人」曾要他拜訪『鬼堡』,並道出現世,為什麼?他無法付測,「不老先生」
    也要他除去人皮面具進堡,為什麼?他仍然想不透。
    但,他決定以假面目替師父完成心願。
    「洞金指」能否克制得了對方的「金鋼神功」,目前無法知道,而「魔魔掌法」又是否可以和對方的招式抗衡。也在未定之天。
    他想,如果萬一不敵對方,將如何向師父覆命?他老人家埋首四十年,能經得起這失望的打擊嗎?不,應該說是絕望,因為他只有十天不到的生命,他將含憾以終,至死,他仍不是。鬼堡主人」之敵。這太殘酷了,對一個好勝心極強的垂死者。
    他盡量抑制著了無比的激動,足足站了一刻光景,才緩緩越過那段石樑,到了堡門之前,他心裡湧著極其複雜的情緒,仇根,使命,願望。還夾著一絲恐懼。
    「不老先生」一再提及「鬼堡主人」是個怪物,到底是什麼樣的怪物?
    堡門上方,那恐怖猙獰的血紅骷髏頭;使韓尚志熱血-再沸騰,他想起韓莊之中,廳壁上所留的標誌:
    那代表著血腥,殘酷的標誌,屠殺的象徵。
    他的心裡湧現另一件事,他懷「陰煞英秀英」之約,如果他能尋到或探悉「陽煞高士奇」的生死下落,就會贏得全部「佛手寶笈」,可以練成「陽彌神功」,然後報仇,雪恨,摧毀「鬼堡」。
    他出神的想,幾乎忘了置身何地。
    這時,江岸上,隱蔽的地方,有數雙眼睛在緊緊地注視著韓尚志的-舉一動,眼光中,閃爍著駭異,奇詫,驚怖,仇恨……等複雜的光芒。
    另外,更遠的地方,也有-雙眼睛在窺視,但眼光中卻充滿了關切激動之情。
    這些,韓尚志當然-無所覺。
    他像石像似的僵立在堡門之前。
    約過了盞茶工夫的光景,韓尚志收起遐想,回到現實。
    於是,他依照「魔中之魔」所吩咐的話,以丹田內力,朝堡開吟道:「-魔出,一魔消.魔中之魔會一昊!」
    韓尚志對所吟的數句,也不甚了了,猜想中,這「-昊」兩個字可能代表著「鬼堡之主」的稱謂,或許另有什麼用意,他不願去深想-
    遍!
    兩遍!
    三遍!-
    陣使人心悸神搖的嘎嘎之聲過處,那神秘的堡門,緩緩向兩側移開,現出一個深邃黝黝的門洞。
   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卜卜亂跳記來,他將要面臨一個不可思議的場面。
    雖然,他功力卓絕,狂傲冷漠,但他所要面對的,是使武林數十年處於末日恐怖的,不可一世的魔尊「血骷髏」,他無法完全控制緊張驚怖的情褚。
    「鬼堡」,被視為「死亡之宮」,「死神」的居所,而他,現在要進入這數年來,沒有任何武林人進入而活著出來的魔堡。
    他感覺到一縷窒息之感,身形,也微微發顫。
    但他隨即想到自己此來的目的,是要挑戰「鬼堡主人」,而「鬼堡主人」是自己的血海仇人……
    於是一一
    他一挺胸,昂首向門洞走去。
    一股陰風,從拱道之中吹出,使他不白禁的打了一個冷噤。
    他無從想像,這是否是一次與死神的挑戰。
    「不老先生」兩次提到「鬼堡主人」是-個怪物,顯然。「不老先生」也是知曉「鬼堡」內幕寥寥幾個人中的一個,但,他也諱莫如深。
    臨行時,師父「魔中之魔」囑咐他的話,再次響在耳邊:「……點到為止,不能傷害他……不許藉機報仇……」難道師父有這自信,「洞金指」真的-定能克制對方的「金剛神功」?
    「洞金指」的威力。他在途中試過,的確是駭絕武林之學,但,傳言中「鬼堡主人」
    的神秘莫測。使他的信念大為減低。
    四十年,這一長串的歲月。焉知對方的功力又精進了多少?
    堡門拱道:「由巨石砌成,上面苔蘚滿佈,石面風化層層剝蝕,形成斑斕怪異的圖案,使人有鬼氣森森之感。
    韓尚志一腳踏入堡門,一『個蒼勁陰森的聲音,隱隱傳來:
    「娃兒止步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微震,止住腳步,他聽出那聲音是以最上乘的「千里傳音」功夫,由堡內傳出,發話的人,並不在附近。
    那陰森的聲音,再度傳來:
    「娃兒天膽,竟敢假『魔中之魔』的名義騙開堡門?」
    毫無疑問,聽說話的口吻,這發話的定是「鬼堡主人」本人。
    韓尚志略一定神,運足丹田內力,向裡答話道:「尊駕是否堡主本人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韓尚志登時勢血沸騰,對方,就是自己的血海仇人,但他忍住了,他此次來「鬼堡」
    的目的,只是替師父完成心願,一聞「鬼堡主人」,當下冷冷的道:「堡主憑什麼說在下冒『魔中之魔』的名義?」
    「嘿嘿嘿嘿!你可知曉本堡規例?」
    「什麼規例?」
    「妄窺『鬼堡』者死!」
    「何謂妄窺?」
    「你竟敢冒『魔中之魔』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冷哼了一聲道:「何以見得?」
    「你怎能知曉老夫與『魔中之魔』四十年前約定的陷語?」
    「堡主安知在下不是奉命而來?」
    「奉何人之命?」
    「家師!」
    「你師父是誰?」
    「魔中之魔!」
    「什麼,你娃兒是『魔中之魔』的傳人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快說出你的來意?」
    韓尚志心內電閃似一轉,他想起「失魂人」曾兩度傳言自己,訪「鬼堡」,道身世,這到底為什麼?他測不出揣,如果要說,現在可以道出,但,心念幾轉之後,他終於決定不說,當然,他想到向血海仇人道身世,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,何況,對方是宇內第一魔尊,那後果豈能想像,於是,冷冰冰的道:「家師四十年來,無一刻忘懷昔年一敗之辰!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,比武較技,總有勝敗,何辰之有,老夫贏他乃是憑真功實力;他倒是個有心人,哈哈哈哈:怎麼樣?他不來難道要老夫移槽就教?」
    「家師不會來了!」
    「為什麼?」
    「他命在旦夕……」
    「什麼?他命在旦夕?」
    「不錯,但為了這一口氣,他還有幾天的時間,等待在下覆命!」
    那陰森的聲音,更加低沉了,簡直不像是發自活人的口,幽幽的道:「老夫聽不懂你的意思?」
    「家師等待在下回覆,四十年後,孰強孰弱!」
    「此話怎講?」
    「在下代他踐四十年前的舊約,向堡主印證一下……」
    「什麼?由你代他踐約?」
    「不錯?」
    「向老夫挑戰?」
    「一點不錯!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
    笑聲如狂波怒濤,滾滾而來,令人心悸神搖,耳膜如割,笑聲中充滿了不屑,輕蔑,狂妄的意味!
    笑聲愈來愈高亢,韓尚志氣血隨著對方的笑聲,不停的起付,浮動,漸至翻湧如潮,心中立感不妙,疾運功抵敵,無我無相,把笑聲據於聽覺之外……
    待到笑聲停歇,他額際鼻端,已是汗珠纍纍了,他意識到對方的功力,深不可測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的話聲,又告傳來,聲音中微帶駭異的道:「娃兒,想不到你能接得下老夫的『混元一笑』!」
    韓尚志不由大感駭然,對方分明在原地未動,怎會知道自己在笑聲中一無所傷難道他具有傳說中的「天眼通」不成?心雖震駭,口中卻平靜的道:「在下倒不識得什麼『混元一笑』,不過堡主因何事而發笑?」
    「魔中之魔竟然要你這後生小於來代踐約,真是異想天開,當然好笑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聞言之下,不禁怒意橫生,冷笑一聲道:「堡主這話,是否太過狂妄了些?」
    「狂妄?你說老夫狂妄!哈哈哈哈!娃兒,你的膽氣令老夫折服,同時看在『魔中之魔』的面上,你與老夫立即離開,老夫為你一破數十年的禁例!」
    韓尚志傲然道:「不敢當堡主破例!」
    「噶!你待怎樣?」
    「師命難違!……」
    「你真要向老夫挑戰?」
    「在下乃為此而來!」
    「嘿嘿嘿嘿,你太不自量了?」
    「那是在下的事!」
    「黃口儒子,你不配和老夫交手!」
    韓尚志傲性大發,怒聲道:「堡主要毀約?」
    「什麼毀約?」
    「那為什麼不接受挑戰?」
    「挑戰?嘿嘿嘿嘿!如果『魔中之魔』親自登門,老夫或可考慮……」
    「在下代表家師而來、與他本人來何異?」
    「少廢話,立即離開,乘老夫尚未改變主意之前,否則「否則怎樣?」
    「你將悔恨終生!」
    韓尚志此際怒滿胸懷,已渾忘利害,抗聲道:「辦不到!」
    「辦不到!哈哈哈哈,老夫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對老夫如此說話:「韓尚志語含得意的道:「也許尚不止此……」
    「小子,你真的不知死活?」
    「尊駕是否不敢接受挑戰?」
    「嘿嘿嘿嘿,你不配!」
    「配不不配,堡主何妨-試?」
    「小子,來吧!老夫等著你!」
    韓尚志輕哼了一聲,舉步便朝裡淌去,拱道之內,響起空洞的足步回音,像是幾個同時舉步。
    走完拱道,眼前是兩排石屋,全用石板砌成,石屋沒有窗戶,只有-道黑黝黝蝕的鐵門,嚴密關閉,石屋來峙之中,形,成了一道窄巷,目光只能看到窄巷轉彎之處。
    石屋上被苔蘚籐蘿佈滿,到處蛛網層封。
    地面也是石板鋪成,大部份被蔓遮沒。
    霉濕腐壞之氣,令人觸鼻欲嘔。
    此刻,日正當中,但堡內陰沉沉如鬼域。
    韓尚志一顆心忐忑不已,他不知道「鬼堡主人」究竟在何處,對方要自己進去,是否別有用心?
    死寂,統治著全堡!
    韓尚志覺得自己似來到一座古墓之中,沒有半絲生人的氣息。
    突然
    眼前人影-晃!
    韓尚志機警的止步,日光轉處,登時汗毛逆立,頭皮發炸,下意識的退了兩步,作勢戒備,只見一個披頭散髮,面目不辨的怪物,向自己緩緩移來。
    這到底是人、還是鬼?
    是人,他聽出他沉重的腳步聲。
    「止步!」
    那怪人恍若未聞,仍步步移來!
    韓尚志心念一動,莫非這怪人就是……
    心念及此,頓感-陣緊張,沉聲道:「尊駕就是鬼堡主人?」
    怪人不答,前欺如故!
    韓尚志功凝雙掌,微微上提,準備出手一擊,再次喝問道:「你是誰?」聲如霹雷乍驚。
    怪人對韓尚志的斥喝,-如未覺,已欺到身前八尺之地。
    韓尚志怒憤交加,雙掌電閃拍出,這一擊之勢,快逾電閃!
    怪人一晃身,就此劃了一個半孤,巧極的避過這一擊,這閃避之勢,表示出這半人半鬼的怪人,身懷駭人功力,韓尚志為之咋舌不已。
    怪人用手拂開蒙面亂髮,兩粒寒星也似的目芒朝,韓尚志瞟了一眼,然後哇哇怪叫而去,那聲音既不是笑,也不是叫,聽之令人毛骨驚然。
    韓尚志呆呆地望著怪人身影,從一間石屋之後消失,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。
    尤其,怪人看他那一眼,眼光中流露的冷酷,陰沉,使他久久仍心悸不已。
    半晌,才重行舉步,向那石屋夾峙的巷道走去。
    前行不到八步,兩條黑影,從兩側電閃撲出,勁風拂體如割。
    韓尚志陡吃一驚,揚掌劈出兩道如山勁氣,左右分迎。
    隆然巨響聲中,那兩條黑影窒得一窒,韓尚志登時亡魂大冒,他看出這兩條突襲自己的黑影,竟然是兩個巨口撩牙的惡鬼。
    這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的事,兩個惡鬼一窒之後,前撲如故,鬼爪如幻,連扣帶點,,罩身而至;
    韓尚志駭凜之餘,施出「魔魔掌法」之中的守式,封住門戶……」
    兩個惡鬼,原式不變,不理韓尚志的門戶封得如何嚴密,雙雙撲到。
    「砰!砰!」兩聲暴響,韓尚志只感骨痛如折,對方竟然身堅似鐵,掌指無功,門戶被突破,不由肝膽皆炸,本能的飄身後退三尺,毫髮之差,四隻鬼爪,同時抓空。
    心念未轉,二惡鬼互換了一個位置,再度攻到。
    出手之快,攻勢之奇,武林罕有其匹。
    錯非是韓尚志,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武林高手,決難躲過二鬼的第一次攻擊。
    韓尚志身形未穩,二鬼又告撲到,急切中雙掌以十成勁,左右平推,身軀一震之下,二惡鬼竟然被韓尚志竟然被韓尚志的雙掌隔空一尺抵住,四隻鬼爪虛空上揚,作博之勢,但卻不言不動。
    雙方成僵持之局。
    韓尚志被這怪現象驚得冷汗涔涔,正待變勢,但收掌之間,二鬼乘虛是緊壓過來,鬼爪一晃,韓尚志疾運勁雙掌,硬行抵住。
    二鬼迫進之勢,重逾千鈞。
    韓尚志一面運動抵住對方,一面用眼打量……這一近身仔細打量之下,竟然被他看出蹊蹺,兩個猙獰惡鬼,原來是一對鐵鑄的假鬼,難怪如兩座小山般擠壓過來,不知變勢!
    情況既明,膽氣頓豪,但,二鬼迫壓之勢,卻愈來愈熱。
    就在此刻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的笑聲,忽告傳來:
    「哈哈哈哈,小子,看你能撐持得了幾時,老夫破例給你最一次機會,你乖乖退出堡外,告訴你那師父,『鬼堡主人』健朗如昔……」
    「好意心領!」
    「你今生不打算出堡了?」
    韓尚志冷笑數聲道:「那倒未見得,在下未完成師命之前,決不退身!」
    「如此你那師父將來九泉之下,也不會怪老夫無情了!」
    韓尚志一聽對方提到自己的師父,想起輸功授藝之德,和師父在短促的生命餘日中,對這件心願的迫切期待,登時豪性大投,驀集畢身功力於雙掌,「魔魔掌法」中的震字訣,在腦內-閃。
    暴喝聲中,掌勁猛吐。
    「魔魔掌法」玄奧精深,再加以韓尚志兩次遇合,本身已具二百年功力,這一全力施為,其勢豈同小可。
    「隆!隆!」兩聲巨響,大有地動山搖之一勢,一對鐵鑄的惡鬼,控制的機關被震壞,向兩側平飛出去,激起一溜火花.石屑飛舞之中,有兩間石屋的牆,被撞坍崩落……
    「轟隆!」聲中,挾著兩聲淒絕人環的慘嗥。
    韓尚志不由心中巨震,這石屋之內,竟然關得有人?
    這目光所及的兩列石屋,鐵門深鎖,難道每-門都關得有人,這些被關的是歷次探「鬼堡」失蹤的武林好手?還是「鬼堡」所屬的下手下人?
    「嘿嘿嘿嘿!小子,青出於藍而勝於藍,看樣子你較之當年的『魔中之魔』還要勝上一籌,
    竟然能震毀本堡的護堡金剛,不過,你還是……」
    「怎麼樣?」
    「談不上向老夫挑戰!」
    韓尚志恨得牙癢癢的道:「尊架憑幾句大話,一點破銅爛鐵,難道就會使在下服輸而退?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,退,你沒有機會了,這些石屋,有一間將永遠屬於你!」
    韓尚志心念-轉,我直搗你的龜巢,看你是否還龜縮不出:-晃身形朝巷道奔入,數轉之後.但見石屋錯綜排列,大小巷道縱橫,奔了盞荼時間,仍是在石屋林中兜圈子,心中頓悟,這石屋定是按奇門陣式排列。
    一聳身,上了-間石屋之頂.展目望處,宛,若冷水澆頭。
    只見石屋連綿,無窮無盡,堡牆已不復見,連那奔騰的江流聲,也不再聞。
    他知道自己已陷身陣中!
    盲目奔馳的結果,是枉耗氣力。躍下屋面,仍是那原來的巷道。
    韓尚志氣得七竅冒煙,厲聲道:「黨堂鬼堡之主,竟然是仗著這些鬼門道陷人之輩!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,小子,你狂吠沒有用,你那師父『魔中之魔』沒有傳給你這一套是不是,哈哈哈哈……」
    那狂妄的笑聲,使韓尚志肝膽皆炸,氣沖肺腑!
    他估不到「鬼堡主人」竟然不肯現身接受挑戰,當然,這也大出「魔中之魔」意料之外,否則他定會告訴他講堡的秘訣。
    韓尚志像-頭迷霧中的蒼鷹,盲目的衝撞,飛旋,但,他無法脫出這石屋布成的陣勢。
    一個奇怪的念頭,從他心中升起,這座「鬼堡」充其量不過數十丈方圓,何不毀去這些石屋,陣式豈非自破。
    心念之中,功凝雙掌,就向迎面的一幢石屋劈去。
    掌勢劈出,猶如對空發掌,竟然毫無反應。
    韓尚志這一駭非同小可,這陣式確實玄妙,虛虛實實,令人莫測。他縱身上前,用手觸模那石屋,冰涼冷硬,-點不假,但何以掌力擊出會無反應呢!
    他第二次準備貼近石屋的牆壁發掌,雙掌前推,勁力尚未吐出……
    突然一
    一隻手掌,已搭上了他的肩背!
    韓尚志全身陡然-震,正待……
    「別動!」
    聲音冰寒陰冷,令人不寒而慄,他聽出這是「鬼堡主人」的聲音。
    「尊駕意欲何為?」
    「你服不服?」
    「服?哈哈哈哈,就憑這些見不得人的鬼門道?」
    「你不服?」
    「不服!」
    「小子,你是老夫生平所遇第一狂傲的人,你如何才肯服,這是本堡規例,凡闖堡而終生囚人石屋的人,都需要親口承認心服口服!」
    韓尚志大感奇怪,這是什麼規例,當下脫口道:「這些石屋中所囚的人,都是闖堡的武林正義之士?」
    「不錯,但應改稱他們為狂傲無知之徒!」
    「他們都對尊駕心服口服,自願終生監禁?」
    「當然!」
    「可是在下卻不服?」
    「這可由不得你!」
    韓尚志怒聲道:「難道尊駕就以這種手段要脅兩個字!」
    「那尊駕現在的舉動,應作何解釋?」
    「老夫在問明幾句話之後,會給你一個公平機會!」
    「請問!」
    「你確實是『魔中之魔』的傳人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報上名號?」
    「病神!」
    「什麼,病神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「老夫需要知道你真名實姓?」
    韓尚志心頭電轉,「失魂人」一再要自己訪鬼堡,道身世,為什麼?自己是否就此報出身世?不!現在不是時候,目前是代師父踐約,下次,正式索仇之時,不但報出身世,同時要以真面目索仇!
    心念之中,冷冷的道:「在下沒有名姓,以『病神』為號!」
    「嘿嘿嘿嘿,老夫不勉強你,你今年幾歲?」
    「這個也沒有告訴尊駕的必要!」
    「好倔強的小子,現在轉過身來!」
    韓尚志只感肩頭一鬆,那手掌已然移去,是.疾回過身來,一丈之外,一個面蒙青巾,身著青袍的怪人,巍無而立。
    右掌,瑩白如玉,左掌,漆黑似墨。
    韓尚志登時血脈賁張,他認出這正是曾經一掌把自己擊成重傷的「血骷髏」,雖然,那只是忽忽一瞥,但他不會忘記。
    仇恨之火,在胸中熊熊燃燒,他幾乎忍不住要報名索仇,但,他終於壓制住了,目前還不是時候,他必須先完成師父交代的事。
    如果他不使用師父「魔中之魔」所傳的神功,單憑得自「靈龜上人」的招式,萬萬不是對方的敵手。
    輕率妄動,足以遺恨千古,他明白這個道理,如果報仇不成,反而喪生的話,他將何以對自己一害二百餘口的慘死英魂於地下,還有師叔「毒龍手張霖」……
    韓、張兩家的死,除了知道兇手是「血骷髏」之外,還是一個極大的謎,這謎底,有極大可能與「血骷髏」有關。
    師叔「毒龍手張霖」自決之時,說是為了奉師令,叮囑自己不可尋仇,也不可收屍,為什麼?難道這是上一代的師門恩怨?
    可惜的是不知道父親的師門,否則,必有端倪可尋。
    忽然,他想到那神秘的「失魂人」對方似乎知道自己的一切,而且十分詳盡,於是,他在心裡暗自決定,如能出「鬼堡」,第一件事便是找「失魂人」揭開這個謎:但「失魂人」神出鬼沒,而且是什麼形象也不知道,從何找起?
    他感到無邊的悵憫和煩燥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悠悠的道:「小於,現在老夫給你一個極公平的機會!」
    韓尚志一斂心神,道:「決鬥的機會?」
    「嘿嘿嘿嘿,談不上決鬥,印證而已!」
    韓尚志冷笑一聲,道:「印證?」
    「哦,不錯!」
    「如何印證法?」
    「彼此互拆三招,勝則立即可以出堡……」
    「敗呢?」
    「在此與石屋為伍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一寒,道:「永無出堡之日?」
    「這不盡然,被禁的可以自行修練武功,到能足以與老夫互拆三招時,仍有出堡之日,不過,告訴你,數十年來,還不曾有人出過堡!」
    韓尚志倒吸了一口涼氣,這顯示出對方的功力,已到了無人能敵的地步。
    「如果平手呢。」
    「一樣可以離開!」
    「如果在下乃是有為而來,志在決鬥呢?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似乎不虞韓尚志有此一問,怔了一怔道:「小子,你是有為而來?」
    韓尚志冷漠的道:「我這是比方,當然,說不定有這種情況出現!」
    「那得察其來意和動機!」
    韓尚志暗自點了點頭,心想,這一天不會太遠的,當下沉聲道:「是否現在開始?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將頭微點道:「小子,老夫數二年來,第一次為你破例!」
    韓尚志惑然不解道:「為在下破例?」
    「昭!」
    「堡主破了什麼例?」
    「第一、你不肯報出真名實姓與年齡,老夫放棄追究下文,這豈不是……」
    「在下號,病神』,『魔中之魔』的傳人,這僅夠了!」
    「還有……」
    「還有?」
    「你戴著人皮面具,但老夫也不打算揭開你的面目,反正這無關宏旨!」
    韓尚志駭然退了三個大步,這是繼「不老先生」之後,第二個看出自己戴人皮面具的人,自己戴人皮面具,連師父「魔中之魔」都不會看出,而對方只一照面,便能點破,單憑這眼力,就足以使人震驚了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沉聲道:「小子,現在由你發招:「韓尚志心神-凜,頓形緊張起來,如果三招不敵的話,後果就難說了,白己將被囚人石屋,頓形緊張起來,如果三招不敵的話,後果就難說了,自己將被囚人石屋,報仇無望,師父「魔中之魔」在十天之期一到,將含恨以終……
    師命,血仇,使他豪雄之氣大發,立即把畢生力凝聚雙掌!
    他將以「魔魔掌法」之中最具威力的功招,全力一擊……
    陰森的氣氛中,混入了令人窒息的緊張況味。
    這對拆的三招,將是驚神泣鬼的三個回合,武林中罕聞睹的搏擊。
    「在下有禮了!」
    暴喝聲中,韓尚志一招「魔掌降龍」煥然出手,勁道之強,招式之奇,無與倫比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雙掌一劃,奇幻無比的化開韓尚志駭人至極的一擊,韓尚志心頭大駭,心念未轉,一寒一熱,兩股勁流,如剪而,至,暗勁如山。
    韓尚志雙掌倏收乍放,交叉揮出!
    「轟!」然暴噴聲中,但覺氣翻血湧,蹬蹬蹬退了五個大步。
    「小子,這一個回合你輸了!」
    韓尚志「嗯!」了一聲,欺身上步,最凌厲的一招「魔王叩關」,電閃出手。
    「魔王叩關」是「魔魔掌法」三絕招之中的最後一招,施展之際,大有風雲失色,泣鬼驚神之威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脫口攢了一聲:「不錯!」
    身形不退反進,雙掌疾揮而出。
    「砰!」
    韓尚志一掌著著實實的劈正對方前胸,但覺如劈在一堵鋼牆之上,掌痛如折,心方一驚,一股令人咋舌的潛勁,立時反震回來,登時如遭雷亟,逆血幾乎奪口而出,悶哼聲中,踉踉嗆嗆倒退八尺之多,幾乎當場栽倒。
    同一時間,「鬼堡主人」右手中指,指正韓尚志胸前死穴之一的「中堂穴」,如影附形,跟著他後退之勢,前進八尺,手指始終保持三寸距離。
    韓尚志全身起了一陣痙攣,腦內嗡嗡作響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冷冰冰的道:「這一招你又輸了!」說完收回手指,退到一丈之處。
    當然,如果這是一場決鬥的話,韓尚志早已橫屍當場。
    以「鬼堡主人」的功力而論,手指無須點實,只消稍一吐勁,韓尚志就算完了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再次發話道:「小子,能夠擊中老夫的,也算你是第一人,雖然你敗了,但老夫破例算它是和局吧。」
    韓尚志心裡比死還要難受萬分,絕望,從心底升起。
    但,他仍倔強的道:「勝則勝,敗則敗,這大可不必!」
    「哼!現在最後一招,你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!」
    韓尚志想起師父「魔中之魔」苦參了四十年歲月,而練成的絕世神功「洞金指」,精神為之一振。
    「洞金指」無堅不摧,五丈之內,洞金裂石。
    他想,自己如果出其不意的在招式中,施出「洞金指」,任你「血骷髏」身堅似鐵,恐怕也難逃一指之厄,但,他又想到大丈夫做事為人,光明正大,豈可暗算別人,同時「血骷髏」的表現,並無乖折之處,當下以尊重的聲口道:「堡主仗以護身的是『金剛神功』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在下要施展一種指功,堡主留神?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!什麼樣的指功,你說?」
    「洞金指。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血骷髏」身軀一震,語音微帶驚愕的道:「你說洞金指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,想不到四十年後『魔中之魔』竟然練成了這種武林久已失傳的絕世指功,實出老夫意料之外,好好好,老夫就接你的『洞金指』試試看!」
    「堡主小心了?」
    「施展吧!」
    韓尚志右手微揚,一縷銳利指風,電射而出,直襲對方前方,撕空有聲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竟然不閃不避……」
    「克!」一聲脆響,「鬼堡主人」身形一晃,退了一個大步,口裡輕哼了一聲。
    韓尚志透身冰涼,「洞金指」竟然擊不倒對方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久久之後才哈哈一笑道:「小子,這一個回合,算你勝了!」
    「可是堡主既不閃避,也不還手?」
    「不錯,但這一指幾乎震散老夫護身神功,放眼武林天下,除你小子之外,恐再無人辦到,所以算你勝了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卻難過萬分,這那裡能算是勝呢?如果以實情回報師父……不過,差堪慶幸的是,對方既然承認第三上回合,算自己勝,那自己還有出堡的希望,能出堡就不會喪失索仇的機會。
    就在此刻
    右側的鐵門,發出「鏘!」的一聲暴響,在鬼域虛噓的現場聽來,使人不禁有心悸神搖之感,接著是一陣令人毛骨驚然的狂笑。
    韓尚志駭然不已的望著那扇銹痕斑剝的鐵門,不知這發笑聲的是個什麼樣的人物。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緩緩轉過向身去,沉聲對著那間石屋發話道:「娃兒,聽口聲你年紀不會超過二十,想不到堂堂鬼堡之主,竟然會向你認輸,哈哈哈哈!這真是數十年來的奇聞!」
    韓尚民愕然不已,脫口道:「你是誰?」
    石屋內的人還未答話,「鬼堡主人」已冷笑數聲道:「姓高的,你已違背本堡禁例,擅自與生人通話,就廢去武功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不由一動,原來這被囚的人姓高,這是什麼規據,為了說一句話,就要廢去武功,武林人可殺不可辱,這未免太殘忍了!
    只聽石屋內的那人,厲聲道:「血骷髏,我高士奇被你囚禁十八年,難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全身一震,如中電擊,連退了三個大步,脫口叫道:「高士奇,高士……你是『陽煞高士奇』?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,不錯,娃兒,你說對了,我正是『陰陽雙煞』之一的『陽煞高士奇』,真想不到,武林中還傳揚著我的名號!」韓尚志心頭立刻湧起,「陰煞莫秀英」因丈夫離奇失蹤,而遷怒所有的武林人,每年屠殺一百人的慘酷事件,同時,他也想起與「陰煞莫秀英」之約,如果能探到「陽煞高士奇」的下落,就可以贏得另一半「佛手寶笈」!
    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工夫,「陽煞」竟然被囚在「鬼堡」之中。
    他登時激動得全身發顫,不知那「佛手寶笈」的左手,是否仍在他身上,當下忍不住再次大聲叫道:「高前輩,尊夫人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暴喝一聲:「住口!」
    聲如霹歷乍驚,四周立起-陣震耳欲龍的回聲-
    陣「嘎!嘎!」之聲過後,石屋之內,不再有「陽煞」的聲音傳出,顯然,已另外有人發動了石屋內的機關!
    韓尚志倏地回身向「鬼堡主人」道:「堡主把他怎樣丁?」
    鬼堡主人,陰側側的道:「小子,你是在白掘墳墓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一震道:「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    「你已喪失了出堡的資格!」
    「為什麼?」
    「本堡之秘,不許洩出江湖!」
    韓尚志登時怒火中燒,冷哼了一聲道:「堡主準備如何對付在下?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一字一頓的道:「散去你的武功,終生囚禁。」
    韓尚志眼中立射怨毒的光芒,如果對方真要廢去他的武功,他準備拚死一戰,當下向前挪了挪身子,恨恨的道:「堡主已經決定如何對付在下了!」
    「老夫言出如山,決不更改!」
    「那我告訴你,你辦不到?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,沒有辦不到的事!」
    韓尚志一咬牙,把全部真力,提到極限,準備全務而搏……
    「小子,難道你想反抗?」
    「不錯,在我三寸氣未斷之前!」
    「你認為你有機會?」
    「在下不願任人宰割!」
    「那你無妨試試看!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看字方落,雙掌互相一搓揉,然後向外-亮,一股怪異的勁流,礬然而出。
    韓尚志在對方亮掌之際,雙掌疾劈而出……
    焉知掌風接觸對方那股輕苦無物的怪異勁流,竟然如雪花見火,消逝無蹤,登時亡魂大冒,立即改掌為指,要想以「洞金指」神功,閃擊對方……
    運勁之下,真氣竟然無法提聚!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雙掌掌心外向,怪異的勁流,不斷逼出。
    韓尚志驚魂出竅,暗道-聲完了,這是什麼怪功夫,競然使人真力不牟提聚,他-
    次,二次,連續八次,真氣仍然渙散如故。
    他虛弱的垂下了手。
    陡然,腦中浮現一絲靈光,這種怪功力,他曾經見識過,不久以前,他確實遭遇過,他在想,想!想!
    想起了,「連環套」中,「天齊教」總壇所在之地,「天齊教」少教主,曾施用過這種怪武功,使自己在剎那之間,散去真氣,但那只是瞬間的事,自己隨即回復如初,那時,自己的功力,僅有現在的一半,由此可見「天齊教」少教主對這怪功僅得毛皮,而「鬼堡主人」卻已得其神髓。
    為什麼「天齊教」少教主也會這種怪功?
    莫非該教與「鬼堡」有所淵源?
    另一個慘痛的回憶,又湧心頭-
    他的母親「賽嫦娥王翠英」,在對他下毒手之前,曾實受他一掌而無損,莫非那就是「鬼堡主人」金剛神功」?
    從這兩點跡明看來,「天齊教」似與「鬼堡」有所淵源……
    當下不由激動的脫口道:「天齊教與『鬼堡』是什麼關係?」
    「什麼,天齊教?」
    「不錯,當今武林第一派,勢力凌駕各幫派之上!」
    「老夫從來未聽說過什麼天齊教!」
    韓尚志不由一怔,隨即冷笑數聲道:「天齊教在江湖中婦孺皆知,你這話是欺人之談!」
    「胡說,老夫豈是胡言亂語之輩,你小子無中生有,亂語一通,以為可以覓機脫身,告訴你,那是妄想!」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外亮的雙掌,左右中指一屈一伸,兩縷指風電射而出。
    韓尚志在真力渙散之下,根本無從閃避封攔,只覺身上一麻,已有六處穴道,被同時點中,真力在剎那之間,全部散盡。
    懾人狂笑聲中,「鬼堡主人」一晃而杳,像幽靈似的消失。
    韓尚志宛如失足萬丈高巖,魂散魂飛,身軀似乎已不屬於自己,在虛無漂渺之間沉落,沉落……
    「鬼堡主人」在彈指之間,散去了人近二百年的修為內力。
    他呆若木雞,身形搖搖欲倒。
    功力被廢,一切希望.思、怨、情、仇,也隨之幻滅。
    兩滴英雄之淚,掛下他了的面龐。
    久久之後,他才嘶聲叫道:「血骷髏,你的末日不會太遠的!」
    他發覺他的聲音,竟然是那樣微弱,最多傳出十丈遠。
    就在此刻
    身後突地傳來一縷異聲,韓尚志木然的回過身來,一看,不由毛骨依然,自己剛進堡時,所見的那披頭散髮,口發怪聲的半人半鬼怪物,站在距自己不及三步之外。
    那雙使人終生難忘的冷酷、陰沉的眼睛,從亂髮之中,透射到自己臉上。
    他不自禁的又打了一個冷顫?這怪人眼中所表現的,絲毫沒有人的意味。
    怪人熟視了韓尚志半響,轉過身去,走到側面原來囚禁「陽煞高士奇」的那問石屋,打開鐵鎖,厚重的鐵門,推開了一半,然後向韓尚志一招手、朝門內一指。
    韓尚志當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,自己將成為「鬼堡」囚徒,而月.是永遠的-
    時恨火沖天,想不到自己競然毀在血海仇人之手,恨不得先劈了這怪人。毀了石屋,然後找「血骷髏」一決生死,但他明白,他永遠辦不到,他的功力已散。
    怪人第二次打出手勢,要韓尚志入屋。
    韓尚志鋼牙咬碎,目眥欲裂,全身簌簌而抖。
    絕望地仰首灰濛濛的上空,喃喃自語道:「想不到我就這樣被毀,血仇未復,師命末全,死亦難以瞑目……」
    話聲未完,身形一個跟路,臂一緊,雙足離地而起,他已被那怪人提小雞似的提到鐵門之前,一擲……
    「砰!」的一聲,全身骨痛如折,他被重重的摔入石屋之中。
    「格:格!」之聲起處,鐵門隨著闔上。
    屋中頓時漆黑如墨,伸手不見五指,『陣陣陰寒卑濕之氣,觸體如刺。
    他靜靜地躺在那冷硬的石板上,腦內一片空白!
    這剎那之間,他沒有思想,沒有任何意念存在,他像死了一樣!
    時間,在這石屋之中失去了他應有的意義!
    當他的眼睛習慣了黑暗,而能微微辦物之時,他的神志才慢慢的回復過來,首先,他看出這石屋長寬約三文,室中四懼是石板,空無一物。
    顯然,「陽煞高真士奇」已被移住別處,命運如何,不得而知,而自己,取代了他的位置,成了這石屋之囚。
    「陽煞」被囚了十八年,但他的功力未失,仍然一絲希望,脫出生天,自己呢?連半線渺茫的希望都沒有,生命的光輝,將就此結束。
    他坐起身來。回首前塵,不由心痛如絞-
    一家二百餘口慘遭橫死的血仇,已永元報雪之日。
    師叔「毒龍手張霖」一家,也遭了同一命運,同樣的,死者將含冤九泉。
    師父「魔中之魔」在十日期到不見自己回轉,那臨死的悲憤,不堪想像,四十年的指望,歸於泡影,死何時安息!
    「失魂人」,「有心人」,對自己的恩德,也無從報答了!
    拜弟東方慧,一心以為自己已死、立碑留石,不久的將來,他必然會一死全義,我不殺伯仁,伯仁由我而死!
    他幾乎要發狂了,他集天下不忠不孝不義之罪於一身!
    這些,死,並不能解脫!
    他覺得自己的心,在滴血!
    「將何以自處?」這問題佔據了他全部的思想。
    苟延殘喘的活下去,直到生命自然結束?
    自己結束這充滿罪疚的生命?
    他沒有任何脫身的打算,因為他功力已廢,即使功力全在,要想脫出「鬼堡主人」
    之手,也是白日作夢。單只奇幻的石屋陣勢,就足以使他逃生絕望。
    絕望,像一柄利劍,不斷地刺戳著他的心。
    死的意念,也愈來愈濃……
    突然一
    韓尚志的手指,觸及一樣東西,他下意識的揀起一看,是一個小布包,人手十分沉重,解開布片,一看,赫然是一隻銅鑄的手掌。
    他喜極欲狂,喃喃的念道:「佛手寶笈!佛手寶笈,佛手毫無疑義,這必是「陽煞高士奇」被移走時掉落的。
    雙笈合壁,可以參修「須彌神功」,此功練成,何愁「血骷髏」功力通天!
    但當他想到自己功力全散,脫身無望之時,又若冷水澆頭,直涼到腳心「佛手寶笈」
    到手又有何用,還不是等於廢物!
    「鏘!」手一鬆,那只武林奇珍異寶的烏銅手掌,重行落回石地之上。
    全部思念,仍為死所籠罩。
    他不願苟延殘喘的活下去,那只有死。
    正當他厲念俱灰,準備一死之際
    「鏗!鏗!」是手指彈擊鐵門的聲音。
    韓尚志連頭都不曾抬:
    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子聲音,候告傳入耳鼓:
    「病神!病神!」
    韓尚志霍然而震,這女子是誰,怎會出現「鬼堡」之中,而知道自己被囚之處。
    「病神!」
    第二次聲音再起。
    韓尚志趨近鐵門,忍不住脫口問道:「你是誰?」
    「我?你是否『魔中之魔』的傳人『病神』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閣下是否尚記得曾從四個天南『幻魔宮』青衣侍沖手下,救過一個女子?」
    韓尚志略一思索之後,道:「不錯,有這回事!」
    「我就是那女子!」
    「你?……」
    「未亡人!」
    「哦,姑娘就是那『未亡人』,在下記得!」一頓之後,惑然道:「姑娘怎麼人來到此間,而知道在下被囚?」
    「這個,你不必問!」
    「姑娘是堡中人?」
    「不要多問,你聽說過投桃報李的故事沒有?」
    「怎麼樣?莫非姑娘……」
    「君投我以桃,我報之以李。我救你出堡!」
    韓尚志全身一震,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,顫聲道:「姑娘要救在下出堡?」
    「不錯,你稍待片刻,我到石屋中來!」
    說完聲音頓杏。
    韓尚志激動得如歷夢境,喃喃的道:「奇跡,這是奇跡,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!」
    心念數轉之後,暗道:「不對,這『未亡人』必是堡中之人無疑,否則以她的功力,絕對不能在堡中來去自如,只不知她與『血骷髏』是什麼關係?她既是『鬼堡』中人,何以功力未見出奇呢?令人費解!」
    「嘎!嘎!」之聲響處,一面的石壁緩緩移開,露出一道小門。
   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,緊緊地注視著那小門。
    一個婷婷倩影,柵柵入室而來,一點不錯,她正是「未亡人」。
    韓尚志心裡突然湧起一片思潮,自付,目前自己功力全散。即使真的讓「未亡人」
    救出堡外,師命未全,有何面目見恩師「魔中之魔」,同時,自己新結仇怨不少,無論以本來面目,或是「病神」面目出現,別人決不會放過自己,何必多此一舉,去承受「未亡人」之恩。
    心念之中,冷冷的向「未亡人」道:「姑娘要救在下出堡?」
    「不錯,我是冒險而為,以報閣下上次援手之德!」
    「盛情心領,姑娘用不著冒這個險!」
    「未亡人」大感愕然,訝異的道:「你願意把生命埋葬在這裡?」
    「在下功力已失,形同廢人,此生已矣!」
    「哦,這個……我告訴你,你的功力仍在,只是被點了穴道,經脈錯亂,所以真力不能提聚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求生之念頓生,他還沒有完全絕望,激動的道:「姑娘說的是真的話?」
    「我沒有騙你的必要!」
    「這是什麼手法?」
    「『鬼堡』不傳之秘。」
    「姑娘能解?」
    「能,但我不能替你解穴,我私自放你,已是冒生命之險,如果再替你解,必死無疑,這是鐵的堡規!」
    韓尚志沉聲道:「姑娘是堡中人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與堡主是什麼關係?」
    「這個歉難奉告!」
    「在下必須知道!」
    「未亡人」面現難色,猶豫了半晌,搖了搖頭道:「我不能告訴你!」
    韓尚志心中付道,看樣子她與「血骷髏」關係一定非比尋常,「血骷髏」與自己仇深似海,豈能受她恩惠,但,一絲恢復功力的希望,在鼓厲他離開這鬼域。
    親仇!
    師恩!
    其他的恩怨!
    一切又告在心頭復活,忍不住又問道:「在下被點穴道,武林之中是否無人能解?」
    「這很難說,武林之大,無奇不有,那就要看閣下的機緣了!」
    韓尚志默然點了點頭,心裡付道:師父「魔中之魔」熟知「血骷髏」的武功,也許他能解,還有「失魂人」,「不老先生」,都是極端神秘而功高莫測的人,也許……
    「未亡人」接著又道:「閣下出堡之後,對堡內所見所聞,請勿向江湖中透露。」
    「這一點在下可以辦得到,不過有兩件事先奉聞!」
    「請講?」
    「第一,我與『陰煞莫秀英』有約,尋覓『陽煞高士奇』的下落,為了不使『陰煞』再屠殺武林人物,在下將據實告知她『陽煞』的下落!」
    「這個,可以,『陰煞』如尋上門來,不過使堡中多一名被囚的人而已!」
    「第二,在下有一天功力復原,要再闖『鬼堡』……」
    「什麼,你要再來?」
    「不錯!」
    「為什麼?」
    「報仇!」
    「你與堡主有仇?」
    「是的,似海深仇,如果姑娘認為不該讓在下脫走,就請自便!」
    「未亡人」粉腮數變,最後幽幽的道:「好!閣下可算是武林中罕見的豪士,今天,我放你走,是為了報昔日援手之德,至於說以後閣下再向本堡尋仇,那又另當別論!」
    「姑娘不會後悔?」
    「沒有什麼可後悔的!」
    「如此,在下先行謝過:「
    「不必言謝,一還一,恩德兩消,現在我們該走了!」
    「如何走法?」
    「未亡人」突地伸指虛空彈向韓尚志……
    韓尚志心頭巨震,未及轉任何念頭,便已仰身載倒。
    韓尚志再度醒轉之際,但覺涼風拂面,濤聲盈耳,睜眼看處,銀河在天,星光照之下,黑黝黝的堡牆,橫旦眼前,原來已置身「鬼堡」之外。
    「閣下,立即離開!這是你失落的東西,帶好了!」
    說著,遞過一個布包,翩然而逝。
    韓尚志立起身來,暗道一聲慚愧,那布包之中包的是武林瑰寶「佛手寶笈」的一半,原為「陽煞」失落在石屋中之物,「未亡人」競誤以為是自己失落的,給帶了出來,這真是天假其便了,否則,如任其留棄「鬼堡」,自己的期望豈不完全落空。
    他把布包貼身藏好,然後,望了一眼如巨魔般的「鬼堡」,轉身離開。
    他功力盡散,只能像普通人一般一步一步的走!
    這像是一場離奇的噩夢,一日之間,他從武林頂尖高手,變成了一個平凡人。
    陰錯陽錯,他和東方慧再一次瀆面錯過。
    如果東方慧知道這「病神」就是她心目中認為已被「天齊教」殺害,而立誓要為他報仇殉情的志哥哥時,她會不顧一切替他解穴恢復功力。
    韓尚志如果知道「未亡人」就是拜弟東方慧的本身的話,他會吐露一切,那事情的發展,就要徹底的改觀了。
    可惜,造物主的安排,使這一雙璧人各歧途。
    韓尚志艱難萬狀的越過那假石樑,上了灘岸,膜隴之中、他看到與拜弟小叫化東方慧結拜的那方巨石,不由黯然良之。
    然後,他踏上官道,蹣跚而行。
    心裡第一個意念,是如何設法,以最快的速度,趕回師父所居的地穴,他必須要在十日之期未滿之前趕到,師父曾說,還有要事交代。
    這時,距官道不遠的隱秘之處,正有著數雙駭異的目光,在監視著韓尚志。
    他們,親眼看見他進堡,現在又看見他出堡。
    雖然。韓尚志的遲滯的腳步,使他們大惑不解,不知他在弄什麼玄虛,但,誰也不敢輕捋虎鬚,「病神」出神入化的身手,已傳遍了江湖。
    他們暗中尾隨著他、遠遠的,小心翼翼,不敢弄出絲毫音響,怕被他發覺。
    當然,他們做夢也估不到「病神」已是功力毫無的人。
    韓尚志當然是絕對無法發覺被人盯蹤。
    於是
    消息立刻被那此守伺在「鬼堡」附近的武林高手,以最快的方式傳出去!
    「魔中之魔」的傳人「病神」進堡又出堡!
    於是
    武林中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「鬼堡」主人「血骷髏」,就是「魔中之魔」的化身,一而二,二而一,因為四十年前,「血骷髏」與「魔中之魔」從不同在一起出現過。
    於是
    韓尚志立刻成了所有武林人物的獲取對象,尤其,會受過「血骷髏」與「魔中之魔」
    迫害的人,更欲得之而甘心。
    天亮了,旭日又升。
    韓尚志飢火中燒,疲累不堪,一夜的行程,他走出了不足六十里,他盤算著到近處的鎮市,飽餐一頓,然後,買一匹馬趕路。
    眼前,是一片疏林,從疏林透視,遠遠地,他發現了一座鎮集,不由精神一振,離開官道,向那鎮集走去。
    驀在此處
    破空之聲,候告傳來。
    韓尚志心頭一震,本能的止住了腳步。
    三條人影,飛瀉而落,成品字形把韓尚志圍住。
    緊接著,刷!刷!之聲不絕,無數人影,從四方八面湧來,僧道俗俱全,內中還有丐幫人物,人數難以估計,總在數百人之多。
    韓尚志心膽俱寒,這些人分明衝著自己而來,目前,自己功力盡失,只有束手待斃一途,舉目掃向近身的三人,一個是鬚眉俱白的全真老道,細一辯認,赫然是曾一度向自己迫問師父下落的崆峒蛔三長老之首的「歸元子」,登時為之一窒,另一個赤面老和尚,靠後的一個,卻是一個鶴發雞皮的奇醜老太婆,手中拿著一根金光燦燦的枴杖。
    六隻眼睛,偏電炬似的照著韓尚志。
    崆峒「歸元子」首先沉聲道:「小施主,我們又碰上了!」
    韓尚志自知難免,索性把心一橫,冷冷的道:「各位有何見教?」
    「歸元子」宣了一聲無量佛道:「這兩位一位是少林『性空大師』,一位是燕山『金杖姥姥』、還有,四下的武林同道,有一個共同的目的……」
    「什麼目的?」
    「希望知道令師『魔中之魔的下落!」
    韓尚志暗道一聲完了,自己今天勢非橫屍此處不可!人,到了最危險,或許是絕對的絕望時,反而處之泰然,韓尚志目前,正是這種心境,當下傲然道:「如果在下不願奉告呢?」
    三人同時臉色一沉。
    少林「性空大師」冷哼了一聲道:「這恐怕由不得小施主2」」燕山「金杖姥姥」手中金杖重重地朝下一頓,目射精光,厲聲道:「娃兒。據實回答老婆子幾句問話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冷眼一掃「金杖姥姥」道:「那要看尊駕所問的是什麼話!」
    「哼!『鬼堡』主人『血骷髏』是否就是『魔中之魔』的化身?」
    韓尚志不由一怔,道:「這話從何說起?」
    「你是『魔中之魔』的傳人是真?」
    「當然,在下沒有否認!」
    「你是剛從『鬼堡』之中出來的?」
    韓尚志心念一動,必是自己進出「鬼堡」,已落人江湖人的眼中,只是何以這短短的時間中,竟然會有這麼多武林人聚集、倒是令人費解,當下坦然道:「不錯!」
    「你怎能自由進出鬼堡?」
    「這不關尊駕的事吧?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醜臉一變,白髮一陣掀動,陰側側的道:「到底『血骷髏』是不是『魔中之魔』的化身?」
    「尊駕根據什麼要這樣問?」
    「憑你的身份和自由進出『鬼堡』這兩點來判斷:「韓尚志武功雖失,傲性仍在,當下冷笑一聲道:「這話不嫌太過武斷?」
    「你不肯說?」
    「各位何不到『鬼堡』一查?」
    這話說得三個武林不可一世的高手臉色大變,「性空和尚」接過去道:「會的,為了消弭武林劫運,天下武林同道當合力拜訪『鬼堡』,不過小施主目前仍以說實話為佳。」
    「否則怎樣?」
    「今日所有在場的同道、恐怕不會放過小施主:「「連大師在內?」
    「阿彌陀佛,老納不得不然!」
    韓尚志正想說出「血骷髏」並非「魔中之魔」的化身,金杖姥姥」已忍不住暴聲斥道:「娃兒,講!」
    韓尚志早已橫定了心,眼前數以百計的武林高手,無論是「血骷髏」或「魔中之魔」,都是他們對付的對象,說與不說,本無差別,經過一喝,不由怒聲道:「無可奉告!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對傳言中「病神」的功力,不無願忌,金杖一橫,道:「娃兒,你以為你那幾手魔功,是天下無故的了?」
    韓尚志知道只要對方一出手,自己決難倖免,但,他毫無他途可循,除了束手待斃之外,一股悲憤怨毒的情緒,直衝腦門,他真估不到不死於「鬼堡」而喪生於群雄之手,當下咬牙道:「在下不慣受人威脅!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怒喝一聲:「好個利口的小魔鬼子,老婆子先斃了你!」
    金光一閃,金杖獨掃而出……
    場中空氣在「金杖姥姥」出手之間,驟呈緊張。
    慘號聲中,韓尚志被一杖掃得飛瀉而出,口中血箭狂噴。
    場中的三人反而呆了。
    場外四周,響起了一片驚噫之聲。
    韓尚志「砰!」的摔落三丈之外,倒地寂然。
    他雖然功力全無。但僅是被「鬼堡主人」封住經脈,使真力無法提聚而已,二百年修為的潛功仍存體內,否則這一杖足以使他粉骨碎身。
    這情況出乎所有在場人意料之外,兩天前不可一世的「病神」,竟然當不起「金杖姥姥」的一擊。
    「性空大師」首先驚愕無限的道:「這是什麼回事?」
    崆峒「歸元子」,茫然的搖了搖頭,道:「貧道也無法索解,貧道與他初見之時,他分明身懷絕世武功!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怪眼一翻道:「牛鼻子,你沒有認錯了人?」
    「歸元子」被這一聲牛鼻子叫得老臉一陣燒熱,汕汕的道:「他不是已經自己承認了嗎?」
    「但他分明武功全無,這作何解釋?」
    就在此刻,韓尚志竟然顫巍巍的站了起來,所有在場高手,又是一陣鼓噪,「性空大師」長眉一蹩道:「若說他武功全無,方纔這一杖足以使他骨斷肉靡、但他並沒有死。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略事沉吟道:「不管如何,要明真相,還須從他口裡去掏!」
    聲落,身形微晃,已到了韓尚志身前。
    韓尚志此刻恍恍忽忽,全身骨痛如折,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,只失神的望著前方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突地瞥見地上有一個黑忽忽的東西,順手揀起一看,赫然是-只烏銅鑄的手掌,掌心掌背,都雕著文字,細看之下,不由脫口驚呼道:「佛手寶笈!」
    原來韓尚志被一杖擊飛落地上。他聞聲之下,內心微感一震,但目前生命難保,何能顧及那東西,故眼都不會轉一下。
    崆峒「歸元子」和少林「性空大師」耳目伺等靈警,雙雙欺上前來,一看,「金杖姥姥」手中拿著的,真是喧器武林近百年的「佛手寶笈」,不由齊齊一怔。
    「歸元子」和「性空大師」都是修為有素的全真高僧、僅見了這武林稀世之寶,仍不免流露出一抹貪婪之色。
    突然
    人群之中,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叫喚道:「佛手寶笈!這小魔鬼子何處得到這東西?」
    這一叫喚,登時掀起一陣狂瀾、四周的武林高手,峰湧入場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急將「佛手寶笈」塞入懷中,彈身就向場外瀉去,兩個起落,已去了三十丈之多。
    暴喝一聲,響成一片,所有的武功高手,如飛蝗般的疾湧過去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去勢如電,以她的身手,要脫身當非難事,正當她第三次站地再起之際,一道剛猛絕偷的勁風,罩身捲至,硬生生把她迫落地面。
    緊接著,一個矮東瓜似的,腫奇矮老頭,鬼魅般的出現服前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一見來人,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,駭然道:「地行仙,你意欲何為?」
    來人正是江湖中神出鬼沒,難纏難惹的「地行仙竺昆」,沒有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,也沒有人確切的知道他的功力究竟有多高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笑嘻嘻的道:「黃秋菊,異寶奇珍,見者有份,你難道想獨吞了不成?」
    就在這晃眼之間,在場的武林高手,已在四周布成了數重人牆。
    韓尚志反而被忽略了。
    「金仗姥姥黃秋菊」恨得牙癢癢的,怪眼一翻道:「地行仙,難道你想強取豪奪,告訴你我黃秋菊並非省油之燈,別人伯你『地行仙』,我老婆子可不在乎。」
    「地行仙」矮東瓜般的臃腫軀體,前挪了幾尺,眼睛瞇成一條縫道:「豈敢!豈敢,不過今天在場的同道,都為了同一目的而來,你可不能見利忘義一走了之呀!……」
    四周立時起了一陣附和的聲浪。無數雙貪婪的目光,全集中在「金杖姥姥」的身上,「佛手寶笈」,武林人誰不垂涎三尺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可有自知之明,有這矮子插上一腳,自己怕如意算盤就別想打了,心中把「地行仙」恨入骨體,手中金杖一擺道:「矮子,我老婆子領教你幾手高招?」
    「地行仙」短而肥的衣袖連擺道:「老夫不是要與你打架,好男不與女鬥,勝之不武……」
    「放屁!」
    金芒動處,金杖如萬道金蛇,挾以雷霍萬鈞之勢,向「地行仙」當頭罩落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一晃身,橫人如山杖影之中,暴喝一聲:「住手!」
    金光斂處,金杖的一端已被「地行仙」握在手中。
    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,看得所有在場的武林高手,為之駭然變色,舉手投足之間,能制住不可一世的「金杖姥姥」,這種功力,確屬駭人聽聞。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醜臉扭曲成了一個怪形,目中儘是怨毒之光,白髮根根倒立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一鬆手,「金杖姥姥」退了三步。
    事實非常顯明,這一場本來是對付「魔中之魔」傳人的盛會,將轉變為奪寶之爭,現在,算是已揭開了序幕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目光一掃在場群雄,哈哈一笑道:「今天各位同道的共同目的,乃是為了對付那小魔仔子,好從他身上追出老魔的下落,清算各門派以往的血債,不能因這意外之財而忘了初衷……」
    所有的人全點了點頭,但貪婪的目光,並沒有從「金杖姥姥」身上移去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話鋒略頓,又道:「目前,應該先辦正事,至於這意外之財,嘻嘻,在場的見者有份,可以留待以後解決,不過……」說到這裡,轉向「金杖姥姥」道:「黃秋菊,我忠告你,如你想獨行其是,『魔中之魔』或是『血骷髏』第一個找上的便是你,你自信逃得了老命?」
    這話說得「金杖姥姥」打了一個寒噤,愕然無語。
    那邊
    韓尚志呆立了片刻之後,神志略見清醒,強忍著痛楚,一步,一步,向樹林的另一端走去,求生是人的本能,他明知今天難逃此厄,但他仍要勉力一試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緊接著又道:「現在,各位還是先把那小子擒到手為上,別被他逃脫,也許方纔他見人多勢眾,唯恐不敵,故施狡猾,假裝功力不濟,硬承一杖,別上他的大當……」
    群雄一陣鼓噪,方待……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突地厲叫道:「好呀,矮子,你竟然施展妙手空空,把『佛手寶發』乘交手之機模去,還盡說冠冕堂皇的話
    這一吆喝,所有的目光,移到了「地行仙」身上。
    「地行仙」面不改色的道:「嘿嘿,老夫暫時保管!」
    「金杖姥姥」把「地行仙」恨如切骨,冷哼了一聲道:「別裝你的臭美,這話只能欺騙三歲小孩,如果我老婆子不道破呢?」-
    句話問得「地行仙」無言可講,不禁腦羞變怒道:「就算老夫要了,怎麼樣?」
    場中頓時寂靜下來,由於「地行仙」功高莫測,沒有人願意搶先出頭,但也沒有一個人離開。
    空氣在死寂之中,隱泛著層層殺機。
    且說韓尚志踉踉蹌蹌的走出了約莫百丈遠近……
    突然
    人影晃處,七道五僧,截住了他的去路。
    七道是崆峒「歸元子」等一行七人,韓尚志全見過,五僧卻是以「性空大師」為首,另四個是虎頭燕頷的壯年和尚。
    「歸元子」面色沉凝的發話的道:「小施主,令師真是化身『血骷髏』……」
    韓尚志無力的哼了一聲道:「無可奉告!」
    「貧道乃是奉掌門之命而來,如此只有請小施主隨貧道返崆峒覆命了!」
    韓尚志此際心如槁木死灰,他毫無反抗的餘地,但仍傲氣十足的道:「辦不到!」
    「性空大師」插言道:「歸元道兄,還是由貧僧帶返嵩山,候訊明一切之後,再傳告各大門派,共謀對策如何?」
    「大力神靈明子」性如烈火,且曾吃過韓尚志的苦頭,早已按奈不住,暴喝道:
    「先擒下他再說!」
    掌隨聲出,巨靈般的手掌,向韓尚志當胸劈去。
    他不知韓尚志功力全無,是以這一掌用足十二成功勁,掌鋒未至,勁風已使韓尚志身形連晃,眼看韓尚志勢非被這一掌橫屍當場不可……
    千鉤一發之際
    慘號破空而起,「大力神靈明子」奇偉的身軀,仆地栽倒,血,從他的後腦殼上淚淚流出。
    六道五僧睹狀之下,不由心膽俱寒,頭皮發炸。